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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·初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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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·初雪

清晨,睜開眼,今天是1月1日。

每一年的周而覆始沒有消磨我對元旦的向往,畢竟,沒有人能拒絕一個新開始的誘惑。

昨晚早早入睡的我,一邊打開手機,在各個聊天框裏回覆朋友們的祝福,一邊走出房門,看到門外爸媽臉上同款嫌棄的表情。

我上前一把抱住他們:“元旦快樂!”

媽毫不留情拽開我,將我推向衛生間:“行了行了,趕緊去洗漱,新的一年就睡到這個點……”

擠上牙膏,把電動牙刷放在牙上震動,就聽到外面傳來媽不解的聲音:“你說她昨天睡得也不晚,怎麽還能睡到現在?”

“瞌睡多唄。”爸當然不會放過挖苦我的機會,“我都懷疑她不是屬兔的,是屬豬的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*

金黃的光線將電影院鍍得亮堂,闕止羽坐在等候室,懷裏抱著一桶爆米花,桌上放著兩杯可樂。

有個小屁孩在桌子另一邊的凳子上蹭來蹭去,不得安生,他的大眼睛滴溜轉動,盯上了闕止羽懷裏的爆米花。

“哥哥,我能吃一個嘛?”小孩講話慢悠悠,甜絲絲的,說得人心都要化了。

闕止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低頭繼續看手機:“想吃讓你媽給你買。”

小孩憋了憋嘴,委屈極了:“我媽不讓我吃。”

“那你就聽話。”他護住懷裏的爆米花,故意嚇他,“小孩吃爆米花會變笨。”

“那哥哥吃就不會變笨嘛?”

闕止羽:“……”

難得見他輕易被一個小孩噎得說不出話,我不禁笑出了聲。

兩個人同時朝我看了過來。

小孩跳下凳子,一搖一擺,吭哧吭哧走到闕止羽身邊,招呼他靠近,闕止羽側過身子,微低下頭,小孩在他耳邊說:“那個姐姐在嘲笑你。”

……講那麽大聲,是深怕我聽不見嗎?

我走上前,一屁股坐上他先前離開的座位,果見小孩走回來,一臉埋怨:“你怎麽搶我座位呢?”

“因為,我不是好人啊。”手肘自然搭在桌面,掌心拖住半邊臉,歪頭懶洋洋地看向他,“這世上的壞人很多,小孩要註意保護自己哦。”

他的嘴張成“O”形,露出慌張的神情,呆呆地站了一會兒,立馬屁顛屁顛找他媽媽去了。

我和闕止羽對望了一眼,不禁展露笑容。

他將懷裏的爆米花放到桌面,順勢拿起一邊的吸管,紮入可樂杯,嗦了一小口,似是隨意問起:“你很喜歡小孩?”

“還行。”甫一說完,覺得這詞有些敷衍,又補充了兩句,“吵的時候覺得煩人,乖的時候又覺得很可愛。”

他微微頷首,讓我有種這句話很重要的錯覺。

“《錯位時空》5分鐘後開始放映,請觀眾朋友們盡快前往檢票處檢票。”

喇叭播報完電影開場提醒,闕止羽站了起來,將桌上的爆米花塞給我,自己右手拿起剛喝的一杯可樂,左手扣著未開封的另一杯可樂,往前走去。

我跟在他後面,一起排隊檢票。

快排到的時候,他眼神示意自己大衣的口袋,輕晃了下兩手的可樂:“幫我拿下票,沒手了。”

我改成單手摟爆米花,向他稍稍湊近,衣服上的清香熏得臉頰微微泛紅,空出來的那只手伸進他的口袋,暖意透過羊絨燙了掌心,票被拿出的那刻,手心已微微冒汗。

將兩張票遞給檢票員,副券刺啦一聲被撕下,留下的票根重新回到手裏。

我把一張票放進闕止羽的口袋,兩人並肩走進3號放映廳。

燈光明亮,我倆的座位在中後段,視野很好。

落座後,我接過闕止羽遞來的那杯未開封的可樂和吸管,與他不約而同將可樂放進扶手前鏤空的圓環。

突然,放映廳一黑,一束白光打在寬大的幕布上,旁邊座位上的編號,還有過道的燈管泛著淡淡的光。

銀幕上放了一段廣告,隨後又開始放其他電影的預告。

我頓感無聊,視線不由自主被身旁之人吸引,他的腦袋壓在椅背上,喉結微凸,兩條腿大剌剌岔開,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裏,另一只手緩緩轉動圓環中的可樂杯,卻沒有要喝的意思。

銀幕上放映的白光,清楚地勾勒出他骨相優越的側臉,讓我驀地想起出門前媽媽殷切的神情。

就在昨天,我向他們鄭重宣布:“明天8點我去看電影,看完就直接回學校了哈。”

爸皺起眉頭,一臉驚奇:“早上8點?”

媽白眼一翻,非常無語:“你家電影院這麽早開門?”

爸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,訕笑著繼續問:“你一個人?”

媽斜眼看他,語氣嘲諷:“這麽晚就一個人去看電影,你覺得合理嗎?”

爸徹底閉嘴了。

結果媽卻突然來了興致:“男生女生啊?”

我剛要說話,她就“哦”了一聲,說:“還是那個闕止羽,對不對?”

我眨了眨眼,然後她篤定地看向我爸:“看來就是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想到這,我不禁為這對無厘頭的父母無奈彎唇。

“你對這部感興趣?”闕止羽指著銀幕上我也不知道放的是啥的預告,認真問道。



他的胳膊搭在扶手上,自然伸向我懷裏的爆米花,撚起一顆塞進嘴裏咀嚼,還非常貼心地說:“想看的話,下次可以一起來。”

“……我剛走神了。”

闕止羽:“……”

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部預告片,人都等得焦灼了,正片終於開始:

-

昭雪今年23歲,是一個在社會打拼一年的職場小白,生活平靜如水。

但是最近加班比較狠,因為她的領導休了產假,一時間人手不太夠用。

一周後,公司新來的帥哥成了她的頂頭上司,叫沈苑,但加班的日子依舊沒有改變。

夜深人靜的時候,昭雪透過辦公樓的玻璃窗,看向外面燈火通明,這屬於洛城的繁華,卻莫名讓她懷念起上學讀書的時光。

有一天,加班到很晚,她累得倒在床上。

早晨睜眼醒來,發現家中陳設大變樣,迷迷糊糊摸到衛生間,走進去,鏡子上的那張臉,分明是另一個人。

昭雪嚇了一跳。

不知道為什麽,她好像是來到了6年前,這個身體的主人叫時荷,現在在讀高三,和這時候的昭雪一樣,只是地點在陽州的無名小鎮。

從小到大沒離開過繁華洛城的昭雪,人生第一次來到這麽遠的地方。

昭雪想,她得回去。

她偷了時荷父母的錢,跋山涉水,終於見到高三時的自己。

但是她沒有和自己相認,她離開了,又回到陽州的無名小鎮。

時荷父母非常擔心自己的女兒,以為她是因為高三壓力太大,告訴她就算考不好也沒有關系。

她含著淚用力點頭。

昭雪是為了時荷,也是為了自己回來的。

洛城的昭雪有親人,有朋友,有一個幻想的光明未來。

23歲的昭雪不想去打擾18歲的昭雪的生活。

而且,自己現在是時荷,她不能為了自己,就不顧時荷的人生。

於是,昭雪決定,既來之,則安之,要努力讀書,考上好大學。

可是做到這些並不容易,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,以前學的東西早忘了,課程也有點跟不上。

老師給她安排了一個學習搭檔,叫年楓,成績很好。

他活得像一道光,她忍不住被光吸引。

但昭雪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被時荷所影響,反正只要見到年楓,心跳就會變快。

他們一起上學,一起背書,一起補習……

做題的時候,昭雪習慣性左手捏耳垂,右手虎口與指間扣著筆桿,指頭一下一下有頻率地敲著桌面。

年楓總會握住她的手,制止她搞出來的動靜。

日覆一日,昭雪逐漸確認自己是喜歡年楓的。

洛城下初雪的那天,一片片的雪花如同白色精靈,在空中恣意飛舞,有一片乖乖飄落到昭雪的掌心,即刻化成水,風一吹,消散了。

昭雪想為自己波瀾不驚的青春勇敢一次,她鼓起勇氣,跟年楓表白。

年楓的眉眼帶上笑意,他說:“我也喜歡你。”

昭雪覺得此刻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,還有什麽比你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你更幸福的事?

他們約定畢業後就在一起,現在先以學習為重。

可惜,意外卻先一步來了。

高考前一個月,無名小鎮發生地震。

因為事發突然,昭雪和年楓一起被壓在巨石下,他們手拉著手互相加油打氣,可是沒能等到救援隊趕到。

閉上眼的那刻,一滴淚從眼角滑落,昭雪想: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……

昭雪在自己的房間驚醒,淚痕還留在眼角。

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,回到了洛城,回到了6年後。

她照常上班,照常生活,照常被領導沈苑壓榨加班。

那些作為時荷的日子,仿佛真的只是昭雪做的一場夢。

但她還是忍不住上網查6年前陽州的新聞:確實發生過5.8級地震,致2人死亡,28人受傷。

看著新聞上冰冷的傷亡人數,昭雪去跟領導請假,買了機票,飛到洛城。

無名小鎮已經大變樣了,她幾經周折,找到了時荷的父母。

昭雪說自己是時荷高中時的筆友,但後來突然斷了聯系,時荷的父母相信了。

從他們的口中昭雪得知,時荷在那場地震中不幸去世,和她在同一片廢墟下的還有一個男生。

昭雪確認,新聞上死去的那兩個人,就是時荷年楓。

回到洛城的昭雪,心緒不寧,如果夢裏都是真實存在的人,地震也真的發生過,那這還能算是夢嘛?

昭雪不知道。

意想不到的是,次日,昭雪再一次穿越到了時荷身上,穿越的時間點和那場夢完全吻合。

昭雪突然覺得混亂,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穿越了,還是又在做一個夢。

但不管是哪種情況,昭雪都下定決心,要改寫時荷年楓的結局。

昭雪感覺自己重活了一次,她更認真地學習,更努力地感受生活,更珍惜和父母年楓在一起的日子。

轉眼時間到了高考前的一個月,地震發生的當天。

昭雪拉著年楓,說:“我們今天,翹課吧。”

她只想救下新聞裏死去的時荷年楓。

年楓看著她,沒有拒絕,也沒有詢問理由,好像理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。

就這樣,他們翹課了。

震感結束的那刻,昭雪眼前浮現一道白光,隨後就沒了意識。

醒來的時候,昭雪再度回到屬於自己的身體,自己的家。

她二話不說,立馬買機票,直奔陽州而去。

她想知道,夢裏發生的一切有沒有改變未來。

在上一次來這裏遇到時荷父母的地方,她以同樣的理由套到了時荷的信息:她活得很好,馬上要結婚了,對象是年楓。

昭雪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樣的心境。

她準備走的時候,碰到迎面而來的時荷年楓。

時荷父母向時荷熱情介紹昭雪:“這是你高中時的筆友。”

昭雪大感不妙,深怕穿幫。

但時荷非常配合,和昭雪寒暄起來。

昭雪和時荷年楓聊得很來,而且眼前的這個年楓,和她認識的那個年楓,好像不太一樣。

走的時候,昭雪問:“你高中有筆友嘛?”

時荷搖了搖頭說沒有。

昭雪很驚訝:“那你為什麽不拆穿我?”

時荷笑道:“說來也奇怪,我在看你第一眼的時候,莫名覺得你很親切。”

看著時荷年楓幸福的模樣,昭雪心滿意足回到洛城,繼續過著平靜如水的生活。

沒過幾天,沈苑接了一個新的項目,召集大家去會議室開會。

在提問個人意見時,昭雪習慣性左手捏耳垂,右手虎口與指間扣著筆桿,指頭有頻率地敲著桌面。

突兀的聲音讓所有人看向她。

別人都是一臉“你吵到我了”,只有沈苑皺著眉頭,神色覆雜。

昭雪停下動作,厚顏強笑,說著抱歉。

會議結束的時候,沈苑叫昭雪留下,其他人接連離開。

昭雪想,完蛋了,被頂頭上司盯上了。

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良久,問:“我們……是不是認識?”

昭雪的表情從疑惑逐漸轉變為震驚。

[完]

-

燈光一亮,周圍陸陸續續有人離開,我仍意猶未盡。

《錯位時空》作為一部國產動畫,還是很讓人驚喜的,首先畫風舒服,人物顏值很高,再次故事抓人,吊足胃口耐人尋味,而且音樂配得也恰到好處。

雖然宣發弱了點,但質量絕對能打。

我一邊和闕止羽走出電影院,一邊激動地在朋友圈瘋狂安利這部電影。

田然的消息進來:結束了?

我剛回覆一個“嗯”,田然又來一條:大概幾點到宿舍?我到樓下迎接你

還發了一個飛奔而來,狂甩愛心的表情包。

我回:好呀,差不多10點

退出聊天框,正準備收手機,就聽闕止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,像是不經意間提起:“也不知道某個人給我的備註,改好了沒……”

我一把子點進通訊錄,滑到他,開始嘚瑟:“早就改好了,我跟你說啊,保準是我好友列表裏最特別的。”

他半信半疑看過來,在看到備註名是“闕·止·羽”的時候,他臉上的期待瞬間消失,無語地把我手機推遠了點:“……真夠特別的。”

我收起手機,委屈巴巴:“我盡力了。”

闕止羽:“……”

*

學校離電影院很近,坐2站公交車,就到了。

闕止羽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宿舍,一路陪同。

黑夜籠罩著校園,沿路的幾點燈光,讓人感到溫暖的心安。

行至半程,闕止羽突然問:“電影裏你最喜歡哪個場景?”

我細細回想,答道:“洛城下初雪,昭雪跟年楓表白那段,哦不對,準確來說,是昭雪跟沈苑表白那段。”

漫天飛雪,男女主彼此確認心意,純真而熾熱的心動,我很難不喜歡。

“你呢?”

闕止羽想了想:“我也喜歡那段。”

我有些意外地看向闕止羽。

就在這個時候,天空飄起細細的雪,燈光下的雪絲逐漸變多,紛紛揚揚如柳絮般,灑在我們的衣服上,發絲上,臉頰上……

我感嘆道:“下雪了。”

這是新年的第一天,也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,莫名讓我聯想到《錯位時空》裏昭雪告白的場景,而我喜歡的男生正好把我送到宿舍門口。

如此美妙的巧合,像是從天而降的饋贈。

闕止羽的雙眸被燈光照得透亮,雪花落在他的發頂,他的大衣,他的睫毛上,一觸碰就化成水,他呼出一口熱氣,說:“林雙,我……”

我歪頭,眨了眨眼,示意他繼續說。

可他的眉頭卻突然皺起,視線匯聚在我身後的某處。

我迷惑地轉頭,看到了田然,她的臉上似乎有一閃而過的錯愕。

我未作他想,激動地朝她揮手,回頭時,熱切地跟闕止羽介紹:“我室友,也是我大學最要好的朋友,田然。”

他眉頭皺得更深,眼睛直直地看著我,裏面好像裝著滿滿當當的不可思議。

我頓覺怪異,企圖拉回原先未竟的話語:“你剛剛說,我……什麽?”

他垂眸,像是有人把他最珍貴的東西打碎了,聲音很低:“沒什麽。”

心裏異樣的感覺擴散,此刻的闕止羽太反常了。

我問他怎麽了,是不是哪裏不舒服,他只凝重地看向我,搖頭:“我很好,你早點休息。”

我看著他幹凈利落地轉身離去,心好似被輕輕扯了一下,不明就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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